第14章 光陰終成指間沙 奉子成婚醉蟲娘
話說柳三變回到了云容身邊，又回到了他最愜意的時光里。看著容妹一天好似一天，他心里的愧疚感慢慢地消失了。
林升詩說“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南宋時人間天堂的杭州一直扮演著都城角色。
而當年柳三變一闕《望海潮》，盡呈北宋時杭州的勝景。后來金國海陵王完顏亮見得此詞艷羨杭州風華之美，才起了南下侵宋之意，終于喪國殞身。
《夢梁錄》云：“杭城大街，買賣晝夜不絕，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鼓鐘鳴，賣早市者又開店矣。”
臨安的夜市開到三更，早上五更又開始，幾乎是一座不夜之城。由于市坊之分早被打破，人員流通無阻。所以從皇宮后門至觀橋街道上，晨間早就占滿諸般商販，以各地方言叫賣不休，此起彼伏，當真是熱鬧景致。
當時的早市食品已經極為豐富，除卻尋常早點如饅頭、油條之外，還有燒餅、蒸餅、雪糕等各種糕點，更有腌菜如辣腳子姜，辣蘿卜，咸菜，辣瓜兒、姜油多、糟黃芽、糟瓜齏、淡鹽齏、醋姜、脂麻辣菜、拌生菜、諸般糟淹、鹽芥之類，門類百般，琳瑯滿目。
白天，柳七帶著容妹游山玩水，欣賞著杭州秀麗的景致，品云山秀水，吃美味珍饈，云容生活在甜蜜的二人世界里。
晚上，蟲娘登臺獻唱，每唱當年唱的杭州青樓千金難求一詞的柳詞。
柳天和蟲娘神仙眷侶般的生活，成了杭州人茶余飯后的美談。歌妓們都愛柳詞，因為她們能感同身受。從柳詞中，能感受到她們自身的命運，開始覺得被人關注，被人理解。
歌妓的生活無疑都是悲哀的，她們很多時候是被迫的，沒有任何自由，也沒有任何權利，還要為生活所迫勉強自己做內心不愿的事情。
多情女子最愿遇見多情郎，歌妓蟲娘就有這樣的期盼，她夜夜等待柳郎的到來……
柳永是個多情的浪子，官場雖然得不到抱負，情場卻得到很多女子的惦記。他為很多女子作過詞，歌妓蟲蟲為多。
深夜美仙院羅帳內，一對鴛鴦時戲水。
菊花新·欲掩香幃論繾綣
欲掩香幃論繾綣。先斂雙蛾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鴛衾圖暖。
須臾放了殘針線。脫羅裳、恣情無限。留取帳前燈，時時待、看伊嬌面。
蟲娘甚至以為眼前的幸福就如此天長地久了，但是柳七讀書熱情依舊，三更燈火五更雞，七哥始終堅守。她心里極其矛盾的，既想七哥重返科舉，一朝中舉兌現諾言。可她又思，七哥與她就這樣長相廝守何嘗不是幸福？二人世界是甜蜜的，可兩個人注定沒有好的結局。
宋朝，是詞最鼎盛的時代。柳三變的婉轉纏綿之詞，比不上后來李清照“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的靈動意境，但他卻在“慢詞”上開啟了只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有人因此，瞧不上柳詞；也有人因此，愛上了柳詞。
柳三變是一個極度感性的詞人，他有放浪不羈的浪漫，他最喜歡去的地方是煙花柳巷、秦樓楚館。在他眼里，歌妓、平民和達官貴人都一樣，也正因為如此，他深得歌妓們的愛戴。
從沒有一個公子王孫，真正把她們當人看，從沒有哪個文人墨客為生活在最低層的她們鳴不平。
雖然他經常流連輾轉煙花柳巷，但卻是那里邊最獨一無二和最為特別的，他會用平等的眼光去對待每位歌妓。
大中祥符八年（1014年）秋夜，美仙院里羅帳里上下翻飛。半小時辰后容妹躺在柳七懷里面若桃花欲語還休：“七哥，我有……”
“容妹，有什么，你倒是說呀？”
云容趴在柳七的胸前羞怯地說：“我有了你的骨血。”
“真的嗎？”
“七哥，你知道容妹從不打誆語。”
“太好了。”柳七興奮地坐直了身體，撫摸著容妹烏黑的秀發。
“你還說好，那你倒說說好在哪里了？”
柳七聽了這才會意過來，雖說這郎情妾意，但是容妹現在懷了孕，容妹這臉何處安放？
雖然云容今天淪為歌妓，但是她至始至終為了他七哥守身如玉，怎么辦？
柳七恨自己滿腹經綸無用武之地，倘若有半點功名也可大張旗鼓地為容妹贖身，從此過上尋常百姓的日子。
“好妹妹，這事容我考慮周全，好嗎？”
“七哥，我也沒想到這么快我們就有了……”
“容妹，怎能怪你？你好生休養。”說罷，柳七為云容蓋好被子，起身夜讀。
羅帳內蟲娘一臉幸福，她用手摸著肚子甜甜地進入夢鄉……
次日，當嗜睡的云容起來時，已近晌午。她驚奇地發現整個美仙院張燈結彩。她心生疑惑近前一看，老鴇和姐妹們笑盈盈地忙上忙下。
云容從三樓往下走，美仙院內處處喜氣洋洋。一副對聯貼在醒目處，上聯“才子佳人在天愿作比翼鳥，”下聯“柳七蟲娘在地愿為連理枝。”橫批“奉子成婚”
云容一下子明白了，驚喜間，身著新郎服的柳公子信步走來，姐妹們連忙將紅色的新娘裝給云容換上。
柳公子牽著同心結的一端，頭蓋方巾的蟲娘手執另一端。他們在姐妹們的簇擁下來到了正屋，老鴇端坐上方。
古琴奏響鳳求凰動人的樂章，云容忽聽司儀道：“一拜天地。”新郎和新娘行禮。
老鴇示意她有話說：“今天，是我美仙院幾十年來頭一出。蟲娘賣身葬父母那天，我就看出這女子非等閑之輩。所以我從來不逼她賣身，她心里一直有一個人，那就是柳公子。”
老鴇的話，觸動在場的每一個姐妹和手下，他們親眼所見老鴇待蟲娘就像親生閨女一樣。
“二拜高堂。”
柳七和云容撲通一下跪在墊子上，深深叫首，蟲娘更是喜極而泣，多虧一旁小紅提醒，她才勉強控制住幸福的眼淚。
“夫妻對拜。”
姐妹們在戲文里聽得多了，可是看著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她們既高興又羨慕。
古箏奏響高山流水的華美樂章，兩個人走進了美仙院為他們精心準備的洞房……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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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洞房對對憶芳華美仙院內認干娘
“七哥，我豈非夢中？”
“容妹，你掐掐我。”
云容用手使勁掐了下去，柳七叫了起來：“容妹，緣何下此狠手？”
“晨對午，夏對冬。”
“下晌對高舂。”
“鳳冠珠閃爍，”
“螭帶玉玲瓏。”
“三元及第才千頃，”
“一品當朝祿萬鐘。”
“花萼樓前，仙李盤根調國脈，”
“沉香亭畔，嬌楊擅寵起邊風。”
柳七揭開容妹的紅蓋頭，容妹如夢方醒，這一切不是夢境，而是活生生的現實。洞房內紅燭盞盞，執手淚眼竟無語；紅帳外香風裊裊，吻唇相對意無邊。
“容妹，春宵一刻值千金；”
“七哥，風月十年債滿身。”
世人皆知蘇小妹新婚夜三難新郎，殊不知云容柳七洞房花燭對對忙。此時此刻，他們完全沉浸在美仙院為之悄然舉辦的婚禮中。一邊是洞房花燭，一邊是張燈結彩。
云容徹底被她七哥的手筆所折服，此情此景只應夢中有，豈料睜眼變現實。她順手拿起身邊的古琴，琴聲悠悠，伴著旋律吟唱：
集賢賓·小樓深巷
小樓深巷狂游遍，羅綺成叢。就中堪人屬意，最是蟲蟲。有畫難描雅態，無花可比芳容。幾回飲散良宵永，鴛衾暖、鳳枕香濃。算得人間天上，惟有兩心同。
近來云雨忽西東。誚惱損情悰。縱然偷期暗會，長是匆匆。爭似和鳴偕老，免教斂翠啼紅。眼前時、暫疏歡宴，盟言在、更莫忡忡。待作真個宅院，方信有初終。
柳七坐在容妹身邊，聽著他的這首集賢賓，他百感交集。身體中一種力量驅使著他，走到案前，提起羊毫一氣呵成。
一曲聽罷，柳七抱起云容掀開羅帳，只見鴛鴦床單上花生撒了一床，青梅竹馬的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處于興奮中的彼此頓陷溫柔鄉中……
耳鬢廝磨，喃喃細語。雖然兩人早已如膠似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美仙院上上下下的一片盛情成就了他倆的今天，云容更加珍惜這千金一刻，在纏綿悱惻里，云容憧憬著更加幸福的明天……
亭午時刻，洞房外響起敲門聲，羅帳里坦誠相見的二人一陣慌亂，云容和柳七疾速整理衣冠。
緊接著傳來小石頭稚嫩的叫聲：“少爺，樓下等你們敬酒呢。”
“你去告訴樓下，我和云小姐就來。”
“遵命。”
云容移步梳妝臺前，銅鏡里的她容光煥發。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話一點不虛。
突然，她看到一旁七哥剛才揮毫應景作詞，忍不住看了起來。一詞看罷，心里涌起一絲酸楚：“七哥，你的心意妹妹全知道。但是，從此你已不是孤家寡人，而是有容妹，還有……”
柳七單膝跪地“容妹真情，日月可鑒，柳三變對天盟誓，自今日起以家為念，不負光陰不負卿。”
聞聽柳七的真情告白，云容掩面而泣：“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容妹吟罷，再次扎入柳七懷中……
“三少爺，樓下又催了。”小石頭的聲音在門外再次響了起來。
“來了。”
門突然開了，小石頭差點摔個跟頭。他抬頭一見三少爺和云小姐春風得意，好不開心。
“三少奶奶，樓下急了。”
“嘴真甜，來，賞你的。”云容說著拿出紅包塞給了小石頭。
“多謝少奶奶。”小石頭樂呵呵跑下樓去報信。
美仙院一樓擺上了好幾桌，這是眾姐妹十多年從未見過的陣仗。
“來了來了。”小石頭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說。
頓時，鞭炮在樓里震得地動山搖，惹得好事者圍觀。
“知道今天美仙為何如此這般？”
“為何？”
“癡情感動天地的蟲娘和白衣卿相今日結秦晉之好。”
“好啊，那為什么要閉門辦喜事呢？”
“是啊，我們也想討杯喜酒沾沾喜氣。”
“我看你沾喜氣是假，想蟲娘是真。”
就這樣，美仙院一對才子佳人喜結姻緣，就像長了翅膀傳遍了杭州城……
美仙院桌上擺滿山珍海味，眾人一見新郎新娘駕到，老鴇見過大世面，她帶頭躬身祝賀：“祝賀才人佳人修成正果，來年抱上胖小子。”
柳三變連忙拉著夫人還禮：“美仙院從此就是我柳七的家，老鴇再造之恩，景莊銘刻在心。今我借花獻佛，我和蟲娘敬列位家人，再次感謝老鴇成全，讓我有這洞房花燭。”
“公子言重了，蟲娘我視如已出，閨女能和她的如意郎君喜結良緣，乃我美仙院大喜事，大伙說對不？”
“我斗膽求老鴇一事，不知可否？”
“但說無妨。”
“我想認您做干娘。”
老鴇聽了，手上的酒杯不由晃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話當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老鴇眉開顏笑，“擺上跪墊，行禮。”
司儀一聽馬上周全好，認親儀式開始。
“蒼天在上，我柳三變，今日認老鴇做干娘，兄弟姐妹們替柳某作證。干娘在上，請受兒子兒媳三拜。”
柳七和蟲娘匍匐在地，虔誠地三鞠躬。
“干娘，請喝茶。”
“哎。”老鴇接過茶杯高興地品了一口，放下柳七的杯子又接過蟲娘的樂呵呵地也品了一口，“我老鴇活了大半輩子，無兒無女，打今天起，我也有兒子、兒媳了。還楞著做甚，喜宴喝起來……”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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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多情柳七致早夭 落榜郁悶離杭州
當晚，美仙院人山人海。道聽途說的人們聚焦在美仙院，他們要一睹才子佳人的風采，更要聽聽蟲娘今天的新長調，因為那是白衣卿相最新作的詞。蟲娘初稼，那柳七定然雄姿英發，那詞錯不了。
“聽說蟲娘有了，你們知道不？”一個市井男子小聲道。
“瞎說，這怎么可能？”一旁蟲娘的歌迷矢口否認。
“你想想，柳公子名落孫山回到臨安，這都幾年了？”市井男子繼續說，“那柳七和蟲娘青梅竹馬，感情篤厚。蟲娘為她守身如玉，以至思念成災，差點香消玉隕。”
“是嗎？”
那男子繼續吐槽道：“柳七落榜后留戀汴京，終日眠花宿柳，激憤之中才寫了那首名留千古的鶴沖天，誰知這詞傳到皇帝老兒耳中，諸位兄臺想想，他能有好果子吃嗎？所以，當他收到蟲娘的病危信息，即刻南下，這才救了蟲娘一命……”
男子身邊圍的人越來越多，大家聽了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對歌妓蟲娘很是佩服，也被柳七的情真意切所折服。
“可惜了，那白衣卿相縱然才華橫溢，但是絢麗的夢想，也終究敵不過骨感的現實。”一旁羽扇綸巾的書生酸溜溜地說，“柳七才高八斗，但卻連為蟲娘贖回自由身的本錢都沒有，時也，命也！”
書生的感慨引發了一片附和之聲，就在此時，臺上一陣騷動，眾人抬頭望去今晚表演開始了……
蟲娘登場時，臺下尖叫聲不絕于耳。聽著柳七的新填的詞，臺上臺下文人騷客個個搖頭晃腦，嘴里嘖嘖不停地說：“白衣卿相，不愧是奉旨填詞的高人。”
如此，兩個人如膠似漆過了甜甜的蜜月。不經意間，蟲娘的肚子已經春色滿園關不住了。不過，這已經是院內院外公開的秘密。
而柳七始終不忘明朝考取功名一雪前恥，他依然三更燈火五更雞，天生他不是那種會照顧人的男子，更別說照顧有孕的蟲娘了。
蟲娘雖有怨言，但是一想七哥志向高遠，且由他去罷。倒茶遞水，孕期反應，全然指望不上。
但蟲娘從不計較，她特別知足，知足的是每天一睜眼，七哥在身邊。
眼看來到了大中祥符八年（公元1015年）春，柳七準備好再度趕考。
而此時蟲娘的肚子隆起來，走路猶推車那么艱難。
“七哥，七哥。”房間里的蟲娘突然感到一陣腹痛，她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可是，柳七還不見人影。
干娘聽到了蟲娘的叫聲氣喘吁吁地跑上樓，她一看羅帳內干女兒疼痛難忍，連忙倒上一杯甜水。
蟲娘眼淚都下來了，她接過杯子大口大口喝著，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謝謝干娘。”
干娘替蟲娘擦汗，對門外大聲吼道：“小石頭，人在哪呢？”
小石頭從街面上才回院內，突然聽到叫聲，連忙三步并兩步跑上樓：“在。”
“你家公子呢？”
“在院內，半個時辰前紅姐姐和我家公子說話，公子讓我去街市上買點東西，我剛回來。”
干娘一聽臉色突變，她果斷起身走出門外，蟲娘撐著身子從床上起來，晃晃悠悠跟了過去。
“夫人小心。”小石頭在身后不停提醒。
蟲娘在最東頭，而小紅的房間在最西頭，兩邊相隔甚遠。干娘急匆匆地奔向最西頭，果然，聽到了房間里傳來淫蕩的笑聲。
干娘怒不可遏踢開房門，一掀粉色羅帳……
“你們！”而這一幕恰好被趕來的蟲娘撞個正著，不堪羞辱的蟲娘一下子暈倒，順著臺階直向下滾……
“少爺，夫人摔下樓梯了！”小石頭跳了下去，雖然擋住了不停翻滾的柳夫人，但是鮮紅的血順著蟲娘的身體直流……
“郭神醫，我干女兒如何？”
“大人僥幸生還，好生調養。奈何由于出血太多，胎兒早夭。”
聽了神醫的話，門外柳七頓足捶胸癱倒在地：“都是我作的孽啊！”
羅帳內蟲娘淚流滿面，可她內心的獨白，柳七哪里知曉：七哥，我們倆的孩子沒了，我們倆的緣分也就要結束了……
“干娘，我去汴京趕考，蟲娘有勞干娘了。”柳七自知傷了容妹太深，待她身體恢復之時，他告別蟲娘離開杭州，蟲娘傷心地連前去送行都不肯，盡管干娘左說右說可是她就是不動。
“柳七，你也別怪她。孩子是她的命，現在孩子沒了，她情緒低落，你別往心里去。此一去，山高水遠，別忘了臨安有你夫人，還有你干娘。”
“孩兒謹記。”柳七深情回眸三樓東，最后掃視美仙院，他知道云容氣還未消，可是科舉考試時不我待，他跨出大門直奔汴河……
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柳三變再赴考場，卻又失望而歸。考場失意，柳七立即回杭。柳三變自小家境殷實，兄友弟恭，未受過流離之苦，亦未嘗過人情百態，而蟲娘混跡歡場多年，故而謹小慎微。
本以為在情人蟲娘身上找到慰藉，可蟲娘卻說：“七哥，若非你太過張狂，不懂收斂鋒芒，怎能如此不堪？”
蟲娘話趕話脫口而出，雖寥寥數語，卻如一把尖刀刺在柳七的心上。心境全然不同的兩人，在短暫的激情退去之后，只剩下兩兩相望唯余失望的苦澀。
孩子夭折，二度科考未能折桂。曾經的一對有情人，如今話不投機，一怒之下奪門而去。
征部樂·雅歡幽會
[宋]柳永
雅歡幽會，良辰可惜虛拋擲。每追念、狂蹤舊跡。長祗恁、愁悶朝夕。憑誰去、花衢覓。細說此中端的。道向我、轉覺厭厭，役夢勞魂苦相憶。
須知最有，風前月下，心事始終難得。但愿我、蟲蟲心下，把人看待，長似初相識。況漸逢春色。便是有，舉場消息。待這回、好好憐伊，更不輕離拆。
柳七一路北上，看著南歸的大雁，一曲新詞從心中涌出，抒發失意兼失戀的苦悶情緒。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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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多情柳七致早夭 落榜郁悶離杭州
當晚，美仙院人山人海。道聽途說的人們聚焦在美仙院，他們要一睹才子佳人的風采，更要聽聽蟲娘今天的新長調，因為那是白衣卿相最新作的詞。蟲娘初稼，那柳七定然雄姿英發，那詞錯不了。
“聽說蟲娘有了，你們知道不？”一個市井男子小聲道。
“瞎說，這怎么可能？”一旁蟲娘的歌迷矢口否認。
“你想想，柳公子名落孫山回到臨安，這都幾年了？”市井男子繼續說，“那柳七和蟲娘青梅竹馬，感情篤厚。蟲娘為她守身如玉，以至思念成災，差點香消玉隕。”
“是嗎？”
那男子繼續吐槽道：“柳七落榜后留戀汴京，終日眠花宿柳，激憤之中才寫了那首名留千古的鶴沖天，誰知這詞傳到皇帝老兒耳中，諸位兄臺想想，他能有好果子吃嗎？所以，當他收到蟲娘的病危信息，即刻南下，這才救了蟲娘一命……”
男子身邊圍的人越來越多，大家聽了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對歌妓蟲娘很是佩服，也被柳七的情真意切所折服。
“可惜了，那白衣卿相縱然才華橫溢，但是絢麗的夢想，也終究敵不過骨感的現實。”一旁羽扇綸巾的書生酸溜溜地說，“柳七才高八斗，但卻連為蟲娘贖回自由身的本錢都沒有，時也，命也！”
書生的感慨引發了一片附和之聲，就在此時，臺上一陣騷動，眾人抬頭望去今晚表演開始了……
蟲娘登場時，臺下尖叫聲不絕于耳。聽著柳七的新填的詞，臺上臺下文人騷客個個搖頭晃腦，嘴里嘖嘖不停地說：“白衣卿相，不愧是奉旨填詞的高人。”
如此，兩個人如膠似漆過了甜甜的蜜月。不經意間，蟲娘的肚子已經春色滿園關不住了。不過，這已經是院內院外公開的秘密。
而柳七始終不忘明朝考取功名一雪前恥，他依然三更燈火五更雞，天生他不是那種會照顧人的男子，更別說照顧有孕的蟲娘了。
蟲娘雖有怨言，但是一想七哥志向高遠，且由他去罷。倒茶遞水，孕期反應，全然指望不上。
但蟲娘從不計較，她特別知足，知足的是每天一睜眼，七哥在身邊。
眼看來到了大中祥符八年（公元1015年）春，柳七準備好再度趕考。
而此時蟲娘的肚子隆起來，走路猶推車那么艱難。
“七哥，七哥。”房間里的蟲娘突然感到一陣腹痛，她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可是，柳七還不見人影。
干娘聽到了蟲娘的叫聲氣喘吁吁地跑上樓，她一看羅帳內干女兒疼痛難忍，連忙倒上一杯甜水。
蟲娘眼淚都下來了，她接過杯子大口大口喝著，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謝謝干娘。”
干娘替蟲娘擦汗，對門外大聲吼道：“小石頭，人在哪呢？”
小石頭從街面上才回院內，突然聽到叫聲，連忙三步并兩步跑上樓：“在。”
“你家公子呢？”
“在院內，半個時辰前紅姐姐和我家公子說話，公子讓我去街市上買點東西，我剛回來。”
干娘一聽臉色突變，她果斷起身走出門外，蟲娘撐著身子從床上起來，晃晃悠悠跟了過去。
“夫人小心。”小石頭在身后不停提醒。
蟲娘在最東頭，而小紅的房間在最西頭，兩邊相隔甚遠。干娘急匆匆地奔向最西頭，果然，聽到了房間里傳來淫蕩的笑聲。
干娘怒不可遏踢開房門，一掀粉色羅帳……
“你們！”而這一幕恰好被趕來的蟲娘撞個正著，不堪羞辱的蟲娘一下子暈倒，順著臺階直向下滾……
“少爺，夫人摔下樓梯了！”小石頭跳了下去，雖然擋住了不停翻滾的柳夫人，但是鮮紅的血順著蟲娘的身體直流……
“郭神醫，我干女兒如何？”
“大人僥幸生還，好生調養。奈何由于出血太多，胎兒早夭。”
聽了神醫的話，門外柳七頓足捶胸癱倒在地：“都是我作的孽啊！”
羅帳內蟲娘淚流滿面，可她內心的獨白，柳七哪里知曉：七哥，我們倆的孩子沒了，我們倆的緣分也就要結束了……
“干娘，我去汴京趕考，蟲娘有勞干娘了。”柳七自知傷了容妹太深，待她身體恢復之時，他告別蟲娘離開杭州，蟲娘傷心地連前去送行都不肯，盡管干娘左說右說可是她就是不動。
“柳七，你也別怪她。孩子是她的命，現在孩子沒了，她情緒低落，你別往心里去。此一去，山高水遠，別忘了臨安有你夫人，還有你干娘。”
“孩兒謹記。”柳七深情回眸三樓東，最后掃視美仙院，他知道云容氣還未消，可是科舉考試時不我待，他跨出大門直奔汴河……
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柳三變再赴考場，卻又失望而歸。考場失意，柳七立即回杭。柳三變自小家境殷實，兄友弟恭，未受過流離之苦，亦未嘗過人情百態，而蟲娘混跡歡場多年，故而謹小慎微。
本以為在情人蟲娘身上找到慰藉，可蟲娘卻說：“七哥，若非你太過張狂，不懂收斂鋒芒，怎能如此不堪？”
蟲娘話趕話脫口而出，雖寥寥數語，卻如一把尖刀刺在柳七的心上。心境全然不同的兩人，在短暫的激情退去之后，只剩下兩兩相望唯余失望的苦澀。
孩子夭折，二度科考未能折桂。曾經的一對有情人，如今話不投機，一怒之下奪門而去。
征部樂·雅歡幽會
[宋]柳永
雅歡幽會，良辰可惜虛拋擲。每追念、狂蹤舊跡。長祗恁、愁悶朝夕。憑誰去、花衢覓。細說此中端的。道向我、轉覺厭厭，役夢勞魂苦相憶。
須知最有，風前月下，心事始終難得。但愿我、蟲蟲心下，把人看待，長似初相識。況漸逢春色。便是有，舉場消息。待這回、好好憐伊，更不輕離拆。
柳七一路北上，看著南歸的大雁，一曲新詞從心中涌出，抒發失意兼失戀的苦悶情緒。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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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酒逢知己汴京闖
“你氣走了柳公子，自己開心嗎？”干娘看著抹眼淚的蟲娘心疼地說，“損人不利己，干閨女你又何必？”
“干娘，我還說他不得？”蟲娘自打孩子沒了性情大變，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對七哥說那么刻薄的話。
女人向來是口是心非，心里明明后悔自己言重，可嘴里還是得理不饒人。
七哥啊，七哥，你明明知道容妹不是那樣的人，怎么就聽不得我發兩句牢騷，莫非我們的緣分真盡了嗎？
而此刻柳三變心灰意冷沿著汴河直奔都城，慢慢冷靜下來他已很懊悔。可如今箭在弦上，也只好聽著汴河濤濤之聲，只盼著早點到都城。
柳三變此時已過而立之年，可他想想自己懷揣夢想出來十多年，如今一事無成。他抬頭仰望天空，空中那一輪殘月發出一束束寒光。
“春風十里望仙閣，明月一天思子臺。”
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和容妹對對子，不禁脫口而出：“綠柳沿堤，皆因蘇子來時種，碧桃滿觀，盡是劉郞云后栽。”
“柳媚花明，燕語鶯聲渾是笑……”
“松號柏舞，猿啼鶴唳總成哀。”突然身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柳七尋聲看去，只見一個氣宇軒昂的公子微笑著走了過來。
“兄臺好雅興，一個人在這吟詩作對？”
“見笑了。”來人謙謙有禮，“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柳三變，字景莊。請問……”
“原來是白衣卿相，失敬失敬。”來人一聽連忙上前再鞠一躬，“晚生范仲淹，字希文。”
“慚愧慚愧。”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希文望著滔滔汴河水當即吟誦，這讓柳公子得到一絲安慰，范仲淹興高采烈地說，“柳兄大作望海潮·東南形勝，讓我輩高山仰止。一曲新詞天下知。”
“海內存知己。”
“天涯若比鄰。”
茫茫人海，知音難覓。兩個人相見恨晚，聊得好不投機……
“獨在異鄉為異客，真想家啊。”船艙里有人發出感嘆。
馬上就要中秋了，柳三變的心情十分沮喪。
“少爺，喝點粥吧，你都兩頓沒好好吃飯了。”忠心耿耿的小石頭煮好了香噴噴的米粥，笑嘻嘻地說。
“好香。”聞到了香味，柳七覺得自己真是饑腸轆轆，他坐下來品嘗著，小石頭一看少爺愁眉舒展，他的臉上也頓時陽光燦爛。
船在汴河上乘風破浪，柳七花了銀子租的船艙還算干凈，吃過晚飯他即刻挑燈夜戰。
“三更到了，少爺。”聽到小石頭在耳邊輕喚，柳七揉了揉眼睛，用手洗了洗臉，就坐到油燈下讀書。
回想晚上與少年才俊不期而遇，柳三變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從希文的身上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下定決心一如既往苦讀圣賢書，一定要問鼎三甲回報母親。
案上那封家書，柳七再次打開，母親劉氏的字刻在心頭，那字里行間給柳三變極大的撫慰：“景莊，兒行千里母擔憂，我們母子一別十載有余，甚是想念。兒仕途不順，心情煩悶，母親感同身受。只盼兒不忘鴻鵠之志，也不枉母子一場。切勿作踐自己，自毀長城。母親無羔，我兒不必為念。”
十年了，彈指一揮間。柳三變收回思緒，快速投身書海，研讀圣賢經文……
又過了一天一夜，當清晨第一縷朝陽投射到客船上的時候，都城汴京就在眼前了。
“景莊兄，我在此人生地不熟，今后就仰仗兄臺了。”
“希文老弟客氣，你我一見如故，我們去金榜客棧。”
“兄臺請。”
大清早集市上人流如潮，路邊叫賣聲不絕于耳。一陣陣香味飄過，小二在門口吆喝著客人。
一對知己走在這繁華的汴京城內，范仲淹震驚不已：“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今日到都城，才發現自己乃井底之蛙。”
“來，老弟，我們先嘗嘗皇城的油條。”
“正合吾意。”
“三位客官，你們要點什么？”
“小二，三碗豆漿，八根油條。”柳三變叫道
“小二，四碗豆漿，十根油條。”范仲淹修改了一下。
“四碗豆漿，十根油條。”小二一揮手巾向內叫喊，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桌子，“三位客官請坐，馬上便到。”
“范老弟，莫非鐘情于豆漿油條？”
“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哎，你們聽說沒？昨晚皇帝到了青樓，寵幸了師師。”身邊的食客神神秘秘地說道。
“此話當真？”當即他的話吸引了幾個同道中人，他們圍了過去。
“我有內幕消息，那師師今晚要唱白衣卿相的詞，當今皇上就好這口。”
“是嗎？那今晚我得早點去。”
“柳兄，你在東京炙手可熱，柳詞真是千金難求啊。”
“希文見笑了。”
“范公子，我回來了。”三個人正品嘗著美味的豆漿和油條，突然一個稚嫩的女孩聲從身后傳來。
范公子頭也不抬，只嗯了一聲。
柳公子和小石頭連忙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垂髫之年的俏皮女孩走了過來。她手里提著行李，像是從集市上剛買的衣服。
“希文，她是何人？”
“我的書童啊？”
“為何先前船上沒看到？”
“她當時和同來汴京的幾個在一塊。”
“你叫什么？”小石頭眨巴著眼睛問。
“流云。”小姑娘立即反問，“你呢？”
“小石頭。”
“流云，這位是柳公子。”
“見過柳公子。”
“流云，沒吃早飯呢吧，你家主人早就給你點好了，快來趁熱吃。”
“多謝主人。”
“別客氣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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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對酒當歌且行樂 醉酒青樓會師師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當小石頭氣喘吁吁告訴他這個消息，柳三變徹底懵了，他苦笑道，“柳七啊柳七，容妹說得沒錯，你不就是那扶不上墻的阿斗嗎？”
十幾年來柳三變寒窗苦讀，一日不曾丟下書本。可迎接他的居然還是噩夢！
他仰望長空，空中一只雄鷹正展翅翱翔。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像展翅的雄鷹一樣，在夢想的天國里自由呼吸，可是希望的肥皂波再次被無情的現實戳破。
“柳兄，今晚你可一定要來。聽說，你兄臺也在靈薇院辦的喜宴。”范仲淹開心得和流云一樣。
流云看著小石頭一臉不高興，就開導他：“石頭哥，你可不能不開心。”
“為啥？”石頭不解地問，他心想柳公子不開心了，自己怎么能開心得起來。
“你想啊，你家少爺已經不開心了，如果你也這樣，那么少爺豈不是更不開心了嗎？”
小石頭一聽從門檻上站起來，眼睛一亮說：“嗯，你說得對，我要勸少爺，人生不得意者十之八九，就像那海浪一樣既然跌到了谷底，那么就會在不久的將來迎來波峰。”
“石頭哥，你都能參加殿試了。”流云捏著辮梢欽佩地說道。
“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
當晚慶功宴設在靈薇院，這里向來高朋滿座，是士大夫們消遣的絕佳場所。
在小石頭的軟磨硬泡下，落魄的柳七無精打采地來到了靈薇院。還沒進院子，絲弦之聲此起彼伏，嬉笑之聲不絕于耳。
“景莊你終于來了。”希文欣喜若狂。
“怎么，就我一人？”
“當然，我在東京只認識兄臺一人。這次僥幸榜上有名，全因有了兄臺的照應。否則怎能花落我家呢？”
靈薇院今天當紅歌妓陳師師獻唱，琵琶聲聲催人淚，黃鶯句句如夢回。陳師師唱的正是柳七的那曲鶴沖天：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云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柳七聽到這舉杯猛喝了一口，他的眼前居然站著魂牽夢繞的容妹。 柳七醉意漸濃，嘴里吟誦道：
蟲娘舉措皆溫潤。每到婆娑偏恃俊。香檀敲緩玉纖遲，畫鼓聲催蓮步緊。貪為顧盼夸風韻。往往曲終情未盡。坐中年少暗消魂，爭問青鸞家遠近。
“好詩。景莊這蟲娘一定是你的紅顏知己，哪天能讓希文一睹芳容？”
就在他們開懷暢飲之時，三復興高采烈地走過來：“景莊希文，他鄉遇故知，我在那邊和幾個同鄉聊得正酣，怎么樣，你們兩個去我那邊熱鬧熱鬧？”
“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題名時-人家。”柳七放蕩不羈，借酒澆愁，“兄臺，希文我們去。”
三復高中，與同鄉歡聚汴京自然開懷。
“諸位，介紹一下這是舍弟柳三變。”
幾位書生一聽，連忙起躬迎：“奉旨填詞的白衣卿相，久仰大名。”
“天生我材有何用，還不是名落孫山？”
“潛龍是也，他日必飛黃騰達。”
“這位，范仲淹，字希文。也中榜了。”
“可喜可賀，恭喜了。”
眾人一同道賀好不熱鬧，柳七醉意漸深，他突然興起：“諸位，今晚我要讓師師來給兄弟們助興。”
“諸位，諸位，舍弟喝高了說胡話了，別聽他的，我們繼續，盡興啊。”柳三復連忙接過話茬，他來到三變身邊，“給兄長留點面子，別胡鬧。”
“弟沒胡鬧，兄長你看我的。”說罷他一步三搖地向師師閨房走去。
他們哪里知道，柳七在這汴京都城青樓，句號響得非同一般。各青樓花重金求他填新詞，其時青樓姐妹間流行這樣的說辭：不愿穿綾羅，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黃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見，愿識柳七面。
由此不難看出柳詞深入人心，柳七與眾不同的是他不像其他人，只是把青樓女子當成一種玩物。并不因她們地位低下而有所歧視，相反一直落魄的他抱著平等的態度和她們交流、生活、欣賞，這種標新立異的行為，讓青樓女子們對柳七平添了幾分敬仰。
柳七終日流連在歌館妓樓，瓦肆勾欄，他身上的文學才華和藝術天賦與這里的喧鬧的生活氣息、優美的絲竹管弦、多情婀娜的女子們產生共鳴。仕途上的失意并不妨礙他藝術上的創造，甚至可以這樣說，正是這種失意造就了獨特的詞人柳七，造就了獨特的“俚俗詞派”，開創了宋詞的歷史先河。
“開門。”柳七重重地敲打著陳師師的房門。
“何人敲門？”
“我是奉旨填詞的柳三變。”
門里的陳師師聽了驚喜萬分，她連忙對鏡整理衣衫，這才來到門前：“不知公子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罷了罷了。”
陳師師關上門：“七爺酒高，我倒杯茶給你。”
醉眼朦朧的柳七望著楚楚動人的陳師師，連續三次落榜的打擊的他太需要一個宣泄的對象，他上前摟住師師的楊柳腰說道：“爺今日心頭不爽，你可愿意陪爺？”
陳師師本來就和其他青樓女子一樣仰慕奉旨填詞的柳七，現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七爺分明在調情。
師師深情款款地轉過身，直勾勾地看著柳七道：“奴家的身子今晚就是爺的。”
多情的柳七聽罷熱血沸騰，他一把抱起美人進了羅帳。
頓時，羅帳里一對男女翻云覆雨，他們耳鬢廝磨呢喃細語……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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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宋詞小令化長調 慶功酒宴三復愁
柳三變是宋詞婉約派的代表詞人，在宋詞的發展史上高屋建瓴。他對詞的發展貢獻很大，首創了很多新曲，完成了慢詞形式，擴展了題材，引入了民間文學的手法和口語語匯。
他是慢詞這種長篇詞的開創者，在慢詞方面他開拓了詞的形式，是首位刻意錘煉慢詞的曠世奇才。
柳三變以前，文人一向少寫慢詞，所用詞調多為篇幅短小的小令，柳三變則大量使用了篇幅較長、流行于市井間的慢詞。通俗化的市井俚語，大量地出現在柳詞中，便得新詞雅俗共賞。
柳三變對宋朝詞壇有兩大貢獻，一是“領字”的使用，一是在敘事抒情中注入抒情成分。柳三變羈旅行役之詞，就內容而言，在詞發展演變的歷史上，具有開拓作用。
當時士大夫并未以詞正面抒寫自己的懷抱和志意，柳三變拓展五代以來離別相思之詞，首先寫離別相思之情，直接出之以男性口吻而非女性口吻，真切寫實，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深刻抒寫男女感情，特別是男子戀愛心理。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柳詞不僅得到青樓女子的喜愛與傳唱，在民間廣為流傳。如此不難理解為何“幾有井水處，便能聽柳詞”了。
念奴嬌·赤壁懷古
宋 · 蘇軾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后世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受柳永《雙聲子》影響，兩詞都是泛舟長江而緬懷歷史事件與古人，最后以感慨人事變遷作結，暗寓作者自己的落魄。
辛棄疾《漢宮春．會稽蓬萊閣觀雨》、吳文英《八聲甘州．姑蘇臺和施云隱韻》都繼承了柳三變《雙聲子》的結構。柳三變也將詠物題材引入慢詞創作，詠物題材原本未受詞人重視，由于他的努力，詠物慢詞變得流行。
柳三變在世俗的眼里是一個浪子，歌女的愛人，后世戲曲和通俗小說作家，都尊柳永為通俗文學傳統的代表，認為他敢于違背傳統，具有反抗精神。歷代文人中，柳三變在通俗文學界擁有很高的地位。
關漢卿的雜劇《錢大尹智寵謝天香》，建基于柳詞《定風波》；而羅燁《花衢實錄》、洪楩《柳耆卿詩酒玩江樓記》、馮夢龍《眾名姬春風吊柳七》等小說，都脫胎自柳永《木蘭花》這首聯章。柳三變的山水詞，也啟迪元明戲曲對大自然的描寫。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柳三變一切的一切后人自有評說。
言歸正傳，柳七一入羅帳與陳師師共赴巫山，酒醉情迷的他一通發泄倒頭睡下。哪里還記得剛才夸下的海口？
靈薇院內歌舞升平，公子王孫們肆意玩樂。
柳三復和同鄉們盡情享受人間至味，可他的心也被三變攪亂了，他知道三變幾度落第，恃才傲物的三變心理變得畸形。
朝廷就要給舉子們家中報喜，可三復怎么也高興不起來，他想起了崇安年邁的娘親，為娘的心思他最懂。
娘親打小就對三變寵愛有加，所以十年前讓三變進京趕考，本以為景莊的才學必然中舉光耀柳宅。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娘親要是知道三弟又名落孫山，情何以堪？
至于三變，此刻他情緒低落，自然無顏見江東父老。娘親臨別時的囑托歷歷在目，娘親那一頭銀發在空中飛舞，娘親那顫顫巍巍漸已佝僂的身子在眼前晃動……
回首父母當初給三兄弟命名，父親柳宜和娘親商定：
長兄“三復”出自《論語》，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三復，就是書讀三遍。
二弟“三接”出自《易經 晉卦》：晉，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三接，就是一天被皇帝三次接見。
三弟“三變”出自《論語》，子夏說，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
三兄弟在崇安是人盡皆知的“柳氏三絕”，三弟的遭遇讓他同情，但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羞恥感卻上心頭。
這可如何是好？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三復煩悶中又飲一杯……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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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河下 發表于 2023-12-16 09:49
第17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酒逢知己汴京闖
“你氣走了柳公子，自己開心嗎？”干娘看著抹眼淚的蟲娘心疼地說，“損人不利己，干閨女你又何必？”
“干娘，我還說他不得？”蟲娘自打孩子沒了性情大變，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對七哥說那么刻薄的話。
女人向來是口是心非，心里明明后悔自己言重，可嘴里還是得理不饒人。
七哥啊，七哥，你明明知道容妹不是那樣的人，怎么就聽不得我發兩句牢騷，莫非我們的緣分真盡了嗎？
而此刻柳三變心灰意冷沿著汴河直奔都城，慢慢冷靜下來他已很懊悔。可如今箭在弦上，也只好聽著汴河濤濤之聲，只盼著早點到都城。
柳三變此時已過而立之年，可他想想自己懷揣夢想出來十多年，如今一事無成。他抬頭仰望天空，空中那一輪殘月發出一束束寒光。
“春風十里望仙閣，明月一天思子臺。”
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和容妹對對子，不禁脫口而出：“綠柳沿堤，皆因蘇子來時種，碧桃滿觀，盡是劉郞云后栽。”
“柳媚花明，燕語鶯聲渾是笑……”
“松號柏舞，猿啼鶴唳總成哀。”突然身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柳七尋聲看去，只見一個氣宇軒昂的公子微笑著走了過來。
“兄臺好雅興，一個人在這吟詩作對？”
“見笑了。”來人謙謙有禮，“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柳三變，字景莊。請問……”
“原來是白衣卿相，失敬失敬。”來人一聽連忙上前再鞠一躬，“晚生范仲淹，字希文。”
“慚愧慚愧。”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希文望著滔滔汴河水當即吟誦，這讓柳公子得到一絲安慰，范仲淹興高采烈地說，“柳兄大作望海潮·東南形勝，讓我輩高山仰止。一曲新詞天下知。”
“海內存知己。”
“天涯若比鄰。”
茫茫人海，知音難覓。兩個人相見恨晚，聊得好不投機……
“獨在異鄉為異客，真想家啊。”船艙里有人發出感嘆。
馬上就要中秋了，柳三變的心情十分沮喪。
“少爺，喝點粥吧，你都兩頓沒好好吃飯了。”忠心耿耿的小石頭煮好了香噴噴的米粥，笑嘻嘻地說。
“好香。”聞到了香味，柳七覺得自己真是饑腸轆轆，他坐下來品嘗著，小石頭一看少爺愁眉舒展，他的臉上也頓時陽光燦爛。
船在汴河上乘風破浪，柳七花了銀子租的船艙還算干凈，吃過晚飯他即刻挑燈夜戰。
“三更到了，少爺。”聽到小石頭在耳邊輕喚，柳七揉了揉眼睛，用手洗了洗臉，就坐到油燈下讀書。
回想晚上與少年才俊不期而遇，柳三變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從希文的身上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下定決心一如既往苦讀圣賢書，一定要問鼎三甲回報母親。
案上那封家書，柳七再次打開，母親劉氏的字刻在心頭，那字里行間給柳三變極大的撫慰：“景莊，兒行千里母擔憂，我們母子一別十載有余，甚是想念。兒仕途不順，心情煩悶，母親感同身受。只盼兒不忘鴻鵠之志，也不枉母子一場。切勿作踐自己，自毀長城。母親無羔，我兒不必為念。”
十年了，彈指一揮間。柳三變收回思緒，快速投身書海，研讀圣賢經文……
又過了一天一夜，當清晨第一縷朝陽投射到客船上的時候，都城汴京就在眼前了。
“景莊兄，我在此人生地不熟，今后就仰仗兄臺了。”
“希文老弟客氣，你我一見如故，我們去金榜客棧。”
“兄臺請。”
大清早集市上人流如潮，路邊叫賣聲不絕于耳。一陣陣香味飄過，小二在門口吆喝著客人。
一對知己走在這繁華的汴京城內，范仲淹震驚不已：“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今日到都城，才發現自己乃井底之蛙。”
“來，老弟，我們先嘗嘗皇城的油條。”
“正合吾意。”
“三位客官，你們要點什么？”
“小二，三碗豆漿，八根油條。”柳三變叫道
“小二，四碗豆漿，十根油條。”范仲淹修改了一下。
“四碗豆漿，十根油條。”小二一揮手巾向內叫喊，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桌子，“三位客官請坐，馬上便到。”
“范老弟，莫非鐘情于豆漿油條？”
“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哎，你們聽說沒？昨晚皇帝到了青樓，寵幸了師師。”身邊的食客神神秘秘地說道。
“此話當真？”當即他的話吸引了幾個同道中人，他們圍了過去。
“我有內幕消息，那師師今晚要唱白衣卿相的詞，當今皇上就好這口。”
“是嗎？那今晚我得早點去。”
“柳兄，你在東京炙手可熱，柳詞真是千金難求啊。”
“希文見笑了。”
“范公子，我回來了。”三個人正品嘗著美味的豆漿和油條，突然一個稚嫩的女孩聲從身后傳來。
范公子頭也不抬，只嗯了一聲。
柳公子和小石頭連忙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垂髫之年的俏皮女孩走了過來。她手里提著行李，像是從集市上剛買的衣服。
“希文，她是何人？”
“我的書童啊？”
“為何先前船上沒看到？”
“她當時和同來汴京的幾個在一塊。”
“你叫什么？”小石頭眨巴著眼睛問。
“流云。”小姑娘立即反問，“你呢？”
“小石頭。”
“流云，這位是柳公子。”
“見過柳公子。”
“流云，沒吃早飯呢吧，你家主人早就給你點好了，快來趁熱吃。”
“多謝主人。”
“別客氣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說。
第18章 仲夏喜迎端午節 沈家酒樓訂酒席
時間如白駒過隙，就在漫長的彼此思念中沈少爺終于等到了農歷五月初一，此時此刻正值仲夏。
這天一大早彎彎曲曲的運河中船只早動起來了，裊裊娜娜的炊煙點燃了千古運河的熱情。眺望運河兩岸，滿眼綠色楊柳隨風搖曳，多情的柳絮漫天飛舞，清澈見底的浩浩運河水中魚翔淺底，一群群飛鳥蜻蜓點水，好一幅絢麗多彩的江南美景！
沈老爺每天雷打不動從竹巷街逛到湖嘴大街上，他一路過來聽著熟悉的叫賣聲，嗅著街面小吃店不時飄來的包子香味，自然少不了人們喜愛的油條、辣湯、馓子等等撲鼻的香氣，他感覺到饑腸轆轆，不由加快了腳步。
“沈老爺早啊。”對面來人打招呼，他推著獨輪車，車轱轆一路上咕吱咕吱地響著，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按在鋼琴琴鍵上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
“你早，吃過了嗎？”沈老爺抬頭一看是老顧客張二，經常到店里照顧他家生意。
“吃過了，回見。”
“慢走。”
沈老爺步行在古板路上，天色漸亮堂了，大街小巷里人流如潮。男人們穿著短袖衫，女人們穿起了五顏六色的裙子，點綴著河下這個千年古鎮。
街道兩邊菜農們自動排成行，中間留下只夠兩個人并排通過的縫隙。那大大小小竹筐或是籃子里綠油油的時令蔬菜，吸引著居家過日了女人們的視線，她們放下裙擺和菜農們討價還價。
“這粽葉怎么賣？”
“一把二十文。”
“太貴了，十五文。”婦人起身欲走。
賣粽葉的小大姐連忙上前一把抓住婦人：“我看夫人你真心想買，十六文怎么樣？你看這葉子今天早上才打的，多新鮮啊？”
“算了算了，就依你。”婦人看著小大姐虔誠的表情松了口。
“沈老爺早安。”還沒到面店里，店小二就笑盈盈地迎了上來。
快到端午節了，吃過早飯趕緊去酒樓把酒席的事敲定，沈老爺心里想道，他進了面館說：“老規矩。”
“得嘞，陽春面一碗，煎一個雞蛋。”
沈老爺面前一個潔白的大海碗熱氣騰騰，一股誘人的香味讓他饞涎欲滴，紅湯醬油色里的陽春面扁扁的，湯面上飄著蒜花。他拿起筷子拌了拌，又拎起醋瓶點了點鎮江香醋，偏愛大蒜頭的沈老爺從一旁剝好的蒜頭挑了兩頭放在面湯里。
如此這般后，他挑起一筷面，用嘴吹了吹后放入嘴里，那種難以名狀的滿足感通過口腔一瞬間傳到每個神經末梢……
“小二，錢在桌上。”
“感謝惠顧，沈老爺您慢走。”店小二笑著道別，他一甩毛巾收起錢，收拾好碗筷走向后廚。
“沈老弟吃好啦？”吳老爺一頭走進面館看到沈老爺。
“吃好了吳兄，有事，我先行一步。”沈老爺一拱手。
“老弟，慢走。”
“回見。”
沈老爺繼續向西來到了河下街最繁華也是最熱鬧的地段，這里商賈云集，最大也是最好的酒樓就在眼前。
“宋老板在嗎？”沈老爺還沒進入酒樓，就被煙火氣吸引了，一陣陣香味充斥著他的味蕾，讓他不由四下打量著。
酒樓一樓里人聲鼎沸，酒樓早上賣辣湯和油條燒餅，由于價錢公道，每天早上賓客如云，吸引著南來北往的食客們。
值得稱道的是宋記辣湯，他家和其他人家不同，湯是高湯，食用粉勾芡。湯汁濃稠，別具一格。
這配料極有講究，厚薄搭配的海帶絲，還有雞絲、干絲、以及造型各異的面筋方塊，還有那薄如蟬翼的雞蛋皮，當然少不了必不可少的粉絲。
如此豐富的配料再加上高湯勾芡，食客撒上些許芫荽、蒜葉，加上河下本地腌制的大頭菜丁等，最后再舀上一小勺紅彤彤的辣椒醬，再滴兩三滴小磨麻油，上下拌拌后，香噴噴的辣湯讓人饞涎欲滴。
沈老板覺得宋老板是個生意經，僅靠這一碗碗香噴噴的辣湯又賺了一筆。
“喲喲喲，沈老板登門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宋老板笑呵呵地拱手從樓梯上下來，“怎么樣，我們二樓坐下來喝茶聊天。”
“好啊，我家少爺大婚訂婚時就說過了，別的酒家我也不去了，就認你宋老板了。”
“承蒙沈老板抬愛，少爺的婚宴我一定拿出看家本事，讓各路嘉賓們今生不忘。”宋老板那三寸不爛之舌的確厲害，把沈老板說得笑嘻嘻的。
“明前龍井，請沈老板長長眼。”宋老板親自泡上一杯龍井茶端在了二樓雅間桌上，潔白的陶瓷茶杯里，一片片嫩芽在茶湯里游泳，茶湯漸漸由無名變成了溫潤的綠色。
沈老爺右手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撥開浮在水面上的茶葉，他用嘴吹了吹后，掀起茶杯品嘗了一小口，只見他眼睛一閉慢慢回味著。宋老板在一邊等待著，像一個拿著寶貝的等待著行家的鑒定。
沈老爺突然一睜眼說：“嗯，入口純潤，回味悠長。這茶是西湖明前龍井，品相看應該是特級，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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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傷感追憶舊時光奉旨填詞亦愜意
“石頭哥，我不想走，我想和你留在東京，和你一起關撲。”不得不分別，流云拉著石頭的手，不停搖晃著。
“云妹，哥也不舍得你，我連自己的主尚且做不了，又哪里做得了你的主？”
“石頭哥，你別把我忘了。”
“山水有相逢，云妹一路平安。”小石頭抹著眼淚，看著一步三回頭的云妹漸漸遠去。
果然皇榜揭了沒兩天，朝廷給中各家報喜。柳三復自顧不暇，無奈他看不到三變，他也無計可施，只能隨披紅掛彩回家報喜了。
柳七一覺醒來看著粉絲勾搭羅帳，他才想起昨晚的事來。和陳師師有了肌膚之親、男女之實，他與陳師師的關系自然更進一層。
他真的不想醒來，索性就呆在這溫柔鄉里一夢不醒，那該多好？
可他也知道一朝科舉，必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但讓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每次受傷的都是他？難道自己真是驚了龍顏，永生不中了不成？
他真猜對了，第三次參加考試，終于以他出眾的才華通過了。但臨到皇帝圈點放榜時，宋仁宗看到他的名字，想起了他那首《鶴沖天》，就在旁批道：“且去淺斟低吟，何要浮名？”又把他的名字勾掉了。
皇上輕輕一筆，徹底地把他推到市民堆去寫他的歌詞。他只好自我解嘲說：“我是奉旨填詞。”這個故事出自南宋·吳曾《能改齋漫錄》。
回想柳七于天禧二年（1018）初到京都，柳永在京都感到都市的繁華和個人的自由歡樂，令他不由不贊美和熱愛太平盛世，詞人帶著新鮮與喜悅的心情由衷地歌頌，作了《破陣樂·露華倒影》贊美都城的繁華。
破陣樂·露花倒影
露花倒影，煙蕪蘸碧，靈沼波暖。金柳搖風樹樹，系彩舫龍舟遙岸。千步虹橋，參差雁齒，直趨水殿。繞金堤、曼衍魚龍戲，簇嬌春羅綺，喧天絲管。霽色榮光，望中似睹，蓬萊清淺。時見。
鳳輦宸游，鸞觴禊飲，臨翠水、開鎬宴。兩兩輕舠飛畫楫，競奪錦標霞爛。罄歡娛，歌魚藻，徘徊宛轉。別有盈盈游女，各委明珠，爭收翠羽，相將歸遠。漸覺云海沈沈，洞天日晚。
柳詞營造的意境真的讓人神往。帶著露的花在水中映出了倒影，籠罩在一片淡淡霧中的青草，挨著池中的碧水。金明池的水波蕩漾出淡淡的暖意。垂柳呈現出一片金黃色，在風中搖曳，遠遠望去，對岸系著供皇帝乘坐的龍舟與準備供戲游的彩船。
長長的虹橋，其臺階高低排列如雁齒般整齊，一直延伸到水殿。在柳樹之堤旁，魚龍曼衍嬉鬧。那里聚集著一群穿著嬌艷來鬧春的美女，音樂聲喧天。
天氣晴朗，花木沐浴在春風中，光澤鮮亮；一眼望去，金明池好象唐代的蓬萊池水一般清澈。
一百三十余字的慢詞長調，柳七十分巧妙地將篇章組織安排，層次分明，結構嚴密。上片泛寫池上景象，先敘金明池的水色風光，后寫游樂的熱鬧景況。下片重點描繪賜宴和爭標的場面，先寫皇帝臨幸情景，后敘士庶游賞情況。全詞條理井然，眉目清晰……
“七爺，你醒啦？”正恍惚間，陳師師買來早飯，油條燒餅，還有柳七最愛的豆漿。
“今生邂逅師師，柳七三生有幸。”
“七爺言重了，師師能高攀白衣卿相，此生足矣。”
“師師……”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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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別夢依稀慈母淚 喬裝打扮悄回鄉
“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柳七望著兄長戴著大紅花招搖過市，一種羨慕忌妒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
他實在無臉陪著三復回家，兄長與他如今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獄。但是，離家十余載，漂泊的游子誰能不想家？更何況多愁善感的柳公子。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柳七和師師又是一番恩愛纏綿后，他摟著佳人感慨道，“師師，我決定回家一趟。”
“七爺，你不是說這輩子不出將入相，決不還鄉的嗎？”師師眨巴著丹鳳眼，含情脈脈地問。
“師師，看來普天之下唯有一人真懂你七爺啊。”
陳師師抽出竹笛，清脆的笛音婉轉悠揚，一下子把柳七的思緒帶回了杭州，帶回了魂牽夢繞的故鄉……
告別了如膠似漆的陳師師，柳七回到客棧打點行裝準備出發。
“少爺，賬結了，可以走了。”柳七望著這幾年突然發育成熟的小石頭，發現他不再是那個小屁孩了，而是一個玉樹臨風的大小伙了。
“少爺，你干嘛用這種眼光看著我？怪疹得慌的。”小石頭看著柳七的眼神忐忑地說。
“哎，就這么辦。”
“怎么辦？”
柳七在小石頭耳邊輕聲地和盤托出，小石頭一跳八個圈：“少爺，使不得，使不得。”
可當他看到柳公子堅定的目光時，小石頭馬上乖巧遵命。
“客官慢走。”當主仆二人經過前臺，店小二打量了一下主仆，公子風流倜儻，似曾相識，書童雖年紀大了點，但倒也器宇軒昂，他居然一時認不出是誰？
覺得既熟悉又陌生，他搜索著記憶，可還是想不起來他倆是誰，“出鬼了，究竟是哪位？”
書童打扮的柳七聽了店小二的自言自語，他背著書箱捂著嘴笑了，在前邊故意大聲向后叫道：“柳公子，我們就要到碼頭了。”
“小七，慢點走，等等本少爺。”穿著柳七行頭的小石頭渾身不自在，但他必須按柳公子吩咐的去做。
“船家，何時開船？“
“客官去哪？”
“臨安。”
“半個時辰，不過客官沒位置了，只能再上一人。”船家為難地說。
柳七一聽著急了，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船家，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
“誰呀？”
“奉旨填詞的白衣卿相——”
“柳七爺，”船家有點見識，他是柳詞的狂熱愛好者，“真的假的？”
“如假包換。”
“那我倒要考你一考，如果真是七爺，我收半價，讓你們登船。”
“考什么？請出題。”
這有趣的一幕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眼球，大家圍了過來。
“三題啊，第一題，七爺寫成的望海潮背給大伙聽聽？”
小石頭不慌不忙地回答：“這首詞，是我送給杭州忘年交孫何孫大人的。你聽：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山獻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釣叟蓮娃……”
船家：“第二題，鶴沖天。”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云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第三題，現場填詞。”
小石頭一聽急眼了，他求助地望了公子。
柳七連忙接過話茬：“你出題，我這個書童都可以作答了，何須勞煩我家公子 ？”
眾人面面相覷，船家半信半疑，他望了一眼岸過前來送行的三位佳麗說：“有了，你就以三位姑娘送行為題填詞。”
“好，你聽著：”
八聲甘州·對瀟瀟暮雨灑江天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唯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颙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欄桿處，正恁凝愁！
眾人聽了被柳詞深深折服：“書童都這么厲害，七爺請登船。”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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