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高蘆葦長 文/劉紅霞
春天,田野有節奏地次第返青,麥苗活潑潑地生長,柳枝抽出了嫩芽,小草探出了頭,燕子飛回了娘家,大地由淺到深一層一層構思自己的圖畫。在這靈動的畫面里,座座村莊,道道河灣,叢叢蘆葦,自然閑適。老家幾乎家家戶戶都習慣臨河而居,即使不靠大河,也會有池塘溝渠,方便生活,還可以澆灌菜園、放養鵝鴨。唐代孟貫《江邊閑步》里有這樣的詩句“一路波濤畔,數家蘆葦中。”有水有葦,在有蘆葦的地方好像就能找到與愛情相關的話題,蘆葦唯美脫俗的意境,使談情說愛蒙上了夢幻般的情調。委婉纏綿的情話從《詩經》一路奔流而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蘆葦叢中云煙淡淡,霜露皎白,伊人風姿綽約,蘆花飄散,裙裾隨秋風飄逸,如此生動的畫面,可以想見,心儀的人是多么愁腸百結,徘徊在岸邊。
有了蘆葦的鄉村,野性而陽剛的土地也溫柔多情起來。這份澄澈、這份性靈、這份清雅的格調,就有了詩情畫意。蘆葦給縱橫交錯、曲曲折折的河塘拉起了綠色的屏風,由遠而近隱隱約約傳來姑娘們動人的鄉村小調,打撈水草的小伙子撐著水泥船在蘆葦叢中緩緩穿行,眼里流露著深情和喜悅,船艙里滿載著鮮嫩的水草,船頭堆放著長長的菱角藤,飽滿的菱角就像碧綠的翡翠,特別惹眼。姑娘就有意無意地在河碼頭漂洗衣服,等待小伙子的到來。彎彎的河流就像一首抒情長詩,水鄉在綠色蘆葦的包圍之中,愛情在悄悄地萌發滋長。
蘆葦,在老家叫蘆柴,是不是柴和財諧音不得而知,但凡是與蘆葦沾邊的叫法似乎都與柴聯系上了。用蘆葦編織的葦簾叫柴簾,用蘆葦編織的葦籮、葦籃叫柴籮、柴籃,用蘆葦編織的葦席叫柴席,這些蘆葦用品在老家是司空見慣的物件。炎熱的夏天,家家戶戶都會挑選一些色澤金黃、筆直、纖細的蘆葦,去掉葦葉,編成精致的門簾、窗簾,遮擋熱浪、蚊子和蒼蠅。晚上在月光下乘涼,搭好門板鋪上新做的葦席,涼爽而解乏。
秋天,充滿活力和生機的蘆葦從綠到黃,把生命的顏色一路還給了大地,等到最后一絲綠色退場,河流封存了所有的記憶,只有蘆花高高地飛揚著。秋收秋種結束后,農田里農活相對減少了,剛分田到戶那陣子,出遠門打工的很少,家庭副業就成為增加收入的主要渠道,老家主要的副業就是做葦席,農忙一結束,每家就拉開了場子。葦席做得快的姑娘也成了小伙子暗戀的對象。
蘆葦一年又一年,陳年的蘆葦就像陳年老歌,依然在心中吟唱,新生的蘆葦又鋪滿了河岸,醞釀著動人的旋律。窗外吹來一襲清涼的夜風,仿佛家鄉河塘里蘆葦的清香。我不覺想起兒歌《葦編五絕》里的唱詞“蘆葦高,蘆葦長,蘆葦蕩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當年放牛郎。蘆葦高,蘆葦長,隔山隔水遙相望。蘆葦這邊是故鄉,蘆葦那邊是汪洋。蘆葦高,蘆葦長,蘆葦蕩邊編織忙。編成卷入我行囊,伴我從此去遠航。蘆葦高,蘆葦長,蘆葦笛聲多悠揚。牧童相和在遠方,令人牽掛爹和娘。”
(此文發表于2018年7月22日《鹽阜大眾報·麋鹿》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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