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集合

鴨舌暗影

原創：

吉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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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軍營里的緊急集合，我對它的感覺是每一次都不一樣，既緊張、刺激，又那么的膽戰心驚、刻骨難忘。

        1973年3月我入伍剛剛3個月，剛分到連隊。一天夜里，我們帶著一天訓練的疲乏，全班很快進入了夢鄉。突然窗外傳來了一陣急促響亮的“嘟嘟嘟”小喇叭聲，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回事。班長一躍而起，對著我們吼道：“起床，輕裝緊急集合。”我迷迷糊糊的趕忙坐起，緊張的張著嘴喘著粗氣，能聽到心臟嘣嘣嘣的跳動聲。班長大聲說：“快打背包。”黑暗中我緊張慌亂地摸索著穿衣服，穿鞋，用擅抖的雙手疊被子，二豎三橫打背包。老兵已出了門，我背包還沒打好，新戰友韓抗美、李克會也出去了，我衣服紐扣還沒扣上，慌亂中扎上武裝帶，背上挎包、背包到門口一看，還不是最后一名，就在隊列里摸著扣上罩衣的扣子。人到齊后排長帶全排跑步到連軍械室門口集合點，向連長報告：“連長同志，測地排應到22人，實到22人，請指示。”連長：“稍息。”偵察排到了、無線排到了、駕駛班到了、電臺到了，炊事班、技工班也到了，有線排也到了。連長：“立正，全連成四路縱隊跑步走。”我們圍著連隊外圍跑了二圈回到連集合點。再看我們三十多個新兵真是狼狽不堪，一個個張著嘴喘著粗氣，有的沒扎武裝帶衣服扣子沒扣敞著懷的，有的沒戴帽子的，沒穿襪子的，沒系鞋帶的，還有的里面的襯衣穿一只袖子，一只袖子拖在屁股后面的，再看看自已，外罩衣的紐子錯了位，還有兩個老兵釆用一條龍的方法打的背包，跑二圈后也散了架的，只好用雙手倒扣著被子。“報告”“入列。”只見有線二班的老鄉劉愛民抱著被子喊報告，真是千奇百怪，丑態百出。杜焱賓連長說：“同志們，作為一名軍人，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只要聽到緊急集合的哨音，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進入臨戰狀態，哨音就是命令。緊急集合是鍛煉士兵快速反應能力和戰斗素質的重要科目，是每一個新兵走向成熟的必由之路，也是檢查我們戰備思想敵情觀念牢不牢的具體行動。今天全連十幾分鐘才集合完畢，再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簡直是一群打了敗仗的殘兵，哪有一點軍人的樣子。各班排回去后要認真檢查總結，嚴格訓練，新兵要盡快融入到正規連隊中，盡快形成戰斗力。”李志強指導員說：“同志們，一名軍人，一支軍隊，腦子里要永遠有任務，眼睛里要永遠有敵人，肩膀上永遠有責任，胸膛里要永遠有激情，才是對和平的永恒守望、對戰爭的最好防范，能戰方能止戰。沒有敵情觀念，時刻準備打仗的思想將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全連同志一定要高度重視，嚴格訓練，提高軍事素質。”回到班里班長又進行了詳細的檢查，指出每個人的不足，問我們三個新兵，新兵連緊急集合多次你們還這樣緊張？我說：“雖說搞過多次，也知道程序和要求，但每一次感覺都不一樣。你們的動作快，心里著急怕拖后腿，誰知越急越緊張。”班長說，不需要緊張，只要按標準和順序完成動作就行，做到人走家空，不留一張紙條。并教大家背包帶怎么盤，放在什么位置，晚上棉上衣要蓋在胸部，棉褲蓋在腿部褲腰朝上，二褲腿分兩邊。聽到信號后，立即坐起，穿上棉衣用兩只手拿褲腰，兩腿同時套上下地，轉身疊被子打背包，拿挎包裝牙缸洗臉毛巾上肩，跑步出門。我們每人按班長講的全部做了一遍才上床睡覺。

        第二天上廁所碰到老鄉劉愛民，問他怎么那么慢，抱著背包喊報告。他說：“他媽的，我們睡的是大通鋪，聽到小喇叭聲我緊張的坐起抓起褲子就套，穿了一條腿，怎么也找不到另一條褲腿了，睡我左邊的老鄉，他拽著褲子說是他的，我說是我的褲子，就這樣誰也不讓。一直到全連跑步走了，開燈后才發現我們一人穿了一條褲腿，是我穿了他的褲子，我的棉褲壓在身下了，真不好意思。”我說：“晚上睡覺前把背包帶盤好放在枕頭邊上，上衣蓋在胸部，棉褲腰朝上兩腿叉開蓋在腿部，有情況就不亂了。”我把班長教我們的方法又告訴了他，讓他下次不要再出洋相了，他笑著說：“一定做好”。

        當天晚上12點多鐘又響起了急促的哨音，又是緊張起床，穿衣打背包出門。這一次好多了，雖說還是緊張，心跳加快，但不忙亂，全排集合跑步到連集合點。全連人員到齊后，連長還是帶著我們跑到大門口轉一圈回連隊，又是檢查質量后講評帶回。還是我們老鄉劉愛民途中散了背包把被子裹在身上跑回來，炊事班楊步珍和好幾個人在途中也散了被包，抱著被子跑的。連續兩晚緊急集合，精神上高度的緊張，晚上睡覺時我們三個新兵悄悄的不脫衣服就鉆到被窩里，被班長發現后狠狠的批了一頓，同時對我們說：“什么時候思想上不麻痺，精神上不松懈，睡覺能睜著一只眼，動作嫻熟不忙亂，基本上就是一個合格的兵了。”后來又搞了好多次集合，大家真正做到了睜一只眼睡覺，打背包的動作也嫻熟了，背包的質量也提高了，全排在3分鐘內就可集合完畢。晚上，連長在點名時說：“明天晚飯后，全連在連部門前進行打背包比賽，各班推選一名同志參加。”第二天晚飯后我代表我們班參加比賽，十幾個人將褥子鋪在地上，被子按內務要求疊好，腰帶挎包放在被子邊上，用毛巾扎住每個人的眼晴。隨著一聲“開始”的口令，我們迅速將被子四折疊，抽出被包帶，壓上寬包帶，用長帶實施三橫壓兩豎的方法將背包捆緊，正面還別上一雙鞋，進行整理后，使打出的背包統一、整齊、好看、結實，背在身上行軍跑跑顛顛，也不會散亂。背被包、挎包上肩，扎武裝帶報好，一氣哈成。十五個同志3分鐘內全部完成。最后從時間、質量上進行檢查評比，最終我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績。

        六月中旬戰備教育時，連長說：“同志們，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在我邊界陣兵百萬，對我虎視耽耽。我們寧可千日無戰，不可一日無備。不能掉以輕心，時刻要準備打仗，軍人的腦子里要永遠有任務，這是中國軍人盤馬彎弓、枕戈待旦狀態的真實寫照，是人民子弟兵特有的職業素養和戰斗豪情。我們要時刻緊繃著打仗這根弦，時刻肩扛著打贏這座山，時刻等待著出征這聲令。”我們還認真學習了連隊的戰備方案，全連人員熟記輕裝集合信號是小咧叭或哨音短促聲；重裝集合信號是小喇叭長鳴聲；進入一級戰備召回出差休假人員信號是電報“101”。同時規定，每星期輕裝集合一次，每季度進行戰備教育一次，每半年進行重裝集合實車演練一次。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安照連隊戰備方案進行正常的訓練。從易到難，從單純的背包到加帶皮大衣、同時帶敵情、帶武器，跑步五公里，途中還加練戰術動作。就在這樣的反復“集合”中，我們一天天的成長，心理素質也一天比一天強大。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到了年底。這時候的我們，已經成熟了許多。晚上，剛剛睡下不久，團里高音喇叭放出了急促而高亢集合號，接連三遍。班長一躍而起，連聲說，緊急集合號。接著，連隊輕裝緊急集合小喇也響了，整個營區頓時無聲無息的沸騰了，一切都在黑暗與悄然中進行，沒有呼喊，沒有叫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快，快，快！

        先套上褲子、上衣，然后緊張的打背包、捆大衣、毛巾、牙具、挎包、槍、子彈帶一樣都不少！然后扣上帽子，邊跑邊系扣子。一切的一切均在急促的呼吸與心臟激烈的跳動中度過，并且伴隨著血液加速流動，仔細聽還有喉結中發出的吞咽聲。

        連隊集合完畢后，快速跑步到團大操場上，各營連都已經到了，軍務股長統一整隊，立正，向右看齊，稍息！這時候，副參謀長走到隊列前方，大聲說：“某國悍然對我發動了侵略戰爭，接上級通報，我海石灣地區、民和車站有多股空降小分隊.....。”接著下達任務，命令我們，在某時某刻前占領海石灣北山某高地......。接著就是一段長距離的，考驗耐力、體力和毅力的武裝奔襲。

         直到返回的路上，才回過神來，小聲問班長，剛才是一次演習吧？當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不禁啞然失笑。多年以后，每每想起那晚的故事，總是忍俊不住，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回首二十多年的軍旅生活，緊急集合雖然緊張，但也不失刺激、活潑， 對我們的成長是極為有用的。它不僅培養了我們性格中堅強剛毅的部分，也培養了密切協作的團隊精神，既適應了部隊的生活需要，還培養和鍛煉了我們緊張有序.快捷靈動的生活習慣。部隊的快節奏.嚴要求，正好在緊急集合的訓練中得到提高，使得我們有了應付緊急情況的經歷和經驗。正是有了緊急集合的訓練，才使得我們能夠在繃緊戰爭“弦”的同時，能夠從容應對各種各樣的挑戰，能夠微笑自信的過好每一天，心靈的強大，才是真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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