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伴晚年

獨釣月色

       茶花伴晚年        

張順志

    退休后走近茶花，十年來每日伺奉茶花，不求她能給我回報，只求能陪伴我度過余生閑暇時光，就為靜心圖快樂找個心靈寄托，除了怡情，也算是一種修行。讓茶花相伴通行一段，完美度過無聊的歲月，在這美麗的世界上讓自己的日子更充實愜意，把日常生出恣意的愉悅之情，互動之趣，都在這小小的茶花中實現(xiàn)。正應(yīng)了那句“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讓我從中體驗到人若如樹，須有氣度，更須有風(fēng)骨的一種滿足和寧靜致遠(yuǎn)的怡然。

    初遇茶花是2009年“十一”那天，我和老伴到櫻花園花木市場閑逛，在市場東南角一花販處看到幾盆茶花樹勢健壯、枝展勻稱、枝葉茂盛，一下子就把我吸引得不舍離開，最終我連一分價都沒還就搬上一盆。回家的路上老伴對我說：“幾十元買這么一盆小花，我真有點心疼。”我對老伴說：“花本一文不值，她的身價是因愛而定。在說，在人生的天地中感受拈花惹草之趣，讓我們的心境、心志和寄托，以花為載體，意境在天際，也是人生一大樂趣。”自此茶花落生在我那農(nóng)家小院，在陽光、灰塵與農(nóng)家肥、河水混合的氣息里自由生長。我每天第一次睜開眼睛時，一定會看到茶花，至少，也聞到茶花的呼吸。茶花在屋外自由自在地感受泥土的味道，雨水的味道，星辰的味道，早晨和黃昏不同的味道——萬物生命之初的清純味道！

    我從此少了一些閑心，少了一些市儈雜念，更少了春夏秋冬忙與閑的界限。多了一份專注和責(zé)任，多了一份牽掛和開資，更多了一個精彩的世界。也讓我懂得伺花如同做人，必須傾注全部心血去澆注全過程，任何的疏漏或不恭都可能釀成永遠(yuǎn)無法挽回的痛。每當(dāng)看到茂盛的茶花，也如同看到我的祖先們，雖然我的記憶里并沒有他們。但我知道每一個人的生命，都起源于祖先的愛恨情仇，而我對他們幾乎一無所知。就像這茶花，它雖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但一定是有來歷的，才體現(xiàn)出一個循環(huán)的、持續(xù)的過程，每一個后來者，都享受到茶花的好處，通過再次的種植，把這個好處向更后來者傳遞。想到過去，又望見未來，生命就是這樣的延續(xù)罷。因而我對山茶如對孩子、對愛人般無微不至。每一天澆水都帶著夢想，每一眼凝眸都溢滿期盼，每一次撫摸都充滿憐愛。

    春節(jié)期間是茶花的盛花期，她們一刻也不敢怠慢，盛開的盈潤飽滿，姿色艷麗的無聲無息，一朵朵從枝頭打開，光照在上面，有了透明的意味，像懸著的珊瑚，綠得炫目的葉子襯映下，看上去似乎是畫上去的。無論粉紅，水紅，大紅或是深紫色，也可以說是黑色，如深情的眸子，好奇地窺視我，更像一個永遠(yuǎn)對當(dāng)下心不在焉而執(zhí)著眺望遠(yuǎn)處的詩人，真是太美了！關(guān)鍵是，它艷而不俗不能經(jīng)久。我問茶花，你為什么不能永盛不衰？茶花當(dāng)然沒有回答。于是我猜想，世界上有些東西，其實是沒有用的，比如茶花，它長在那兒，和沒長在那兒，有什么區(qū)別呢？我又想，翔宇大道、一些公園也有很多茶花，它們長在那兒干什么呢？又不會吃東西，也不會玩，也不會結(jié)好吃的果子，更不會說好聽的話。如果世界上沒有茶花，也沒關(guān)系的吧。那么，如果世界上沒有我，也沒關(guān)系的吧。

    于是，我想，我和一棵茶花一棵草，其實是一樣的。怎么長大，怎么活，怎么玩，也都是一樣的，自己心里舒服就行了吧。這樣一想，頓時如釋重負(fù)。世界上的“無憂無慮”、“ 閑云野鶴” 這些詞，不就是如同我像一棵茶花一棵草那么沒心沒肺的狀態(tài)。以一種禪意的心態(tài)來觀花，從欣賞中獲得內(nèi)心的愉悅，修心養(yǎng)性，出于個人愛好，圖個自己開心快樂。

    幾年后，因老家拆遷與茶花的相識和別離，生命的味道開始變得不一樣。茶花從鄉(xiāng)下運到了新家，被我費力的搬到十三樓。我“應(yīng)該” 了幾十年，終于達(dá)到了人生某種“高度”。 干活的地方，睡覺的地方，都離地百尺。像城市里無數(shù)人一樣，離地越來越遠(yuǎn)。但我沒想到茶花也搬到了樓上。一個性格內(nèi)向的老頭和一棵茶花，開始精神上的相依為命。茶花盆子、葉子都被我擦拭的特別干凈，花香清淡，我喜歡。坐在茶花旁讀書寫字，有好的句子就念給它聽，有想說的話，就在心里說給它聽。茶花會怎么想呢？它的一生，估計要和我一起，永遠(yuǎn)禁錮在此，燈光，自來水，是它的陽光雨露，就像方便面、快餐，有時成了我的午餐。真不知是安逸、是享樂、還是可憐！

    奇怪的是，少見陽光的茶花，居然枝繁葉茂、花蕾滿稍得不可思議。時時有緞子般新葉，從枝冠處一叢叢地鉆出來，盡顯朝氣蓬勃、渾厚華茂的氣象。茶花從此變得有了魂，有了魂就不同凡響，過一段時間，枝葉朝著窗外傾斜，像嬰兒的嘴唇，貪婪地找尋著乳汁的方向。茶花什么都沒說，像是在尋找生命的意義，細(xì)細(xì)品味能夠活著的愜意，我聽得見它們汁液的流動，沉穩(wěn)而緩慢，如一條春日傍晚的流水，我沿著茶花觀看，濕潤的盆土一指壓下，柔軟自手接觸的地方傳來，仿佛有了茶花什么都說的氣象——我渴望！我渴望陽光的味道，土地的味道，雨水的味道，星辰的味道，早晨和黃昏的味道，蝴蝶和蜜蜂的味道！

    正因茶花是永恒的綠色使者，其貌俊美，譽滿寰中，又韜曜含光，從不張揚，沉默的就像樹一樣，你注入新的內(nèi)容，付出了汗水，它就會開出花，處處迸發(fā)出嬌貴和豪邁氣概，伺養(yǎng)的日子，就有新的收獲和豐足。這就是她給我內(nèi)心深處的詩意生活，給我內(nèi)心那份對寧靜追求自我陶醉的渴望，更給我昂揚自信地安靜度日，快樂生活，只求余生平淡，與你攜手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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