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記憶】“淮安市文物保護單位”何以成為了私宅！這究竟是誰的手筆？

面對面

本期照片提供者：趙希南 馮健

　　　　　　　　　　　　　　　　　　　　　　　　　　作　者：馮健

2009年，淮安人網版主趙希南在一次去同學家的路上，發現城東鄉閘口村馮陳組一條溝渠的橋面竟然是一塊石碑！而且這塊石碑上有盤龍，一看也不是普通的石碑，希南當即將這一發現告知了淮安文史部門。

順著石碑上的線索發現，這是淮安宋代徐積的盤龍頭御制碑，此碑原立于淮安城東徐節孝墓神道旁。“文革”期間，徐節孝墓被毀，此碑被當成了村里的小橋橋面。磨損不清的碑文中有這么一行字：“淮陰舊城東門外□三里前□祠肖先生像右前雙冢為先生父母……”這句話告訴我們徐節孝的家族墓在淮安城東。明朝的淮陰就是一個方位詞，淮河之南的淮安就叫淮陰。淮安是淮安、淮陰也是淮安，你可以這么理解！

徐節孝是誰？徐節孝本名徐積，進士/聾人教官/大孝子/文學家/.......一位宋代的“斜杠進士”。徐積有多孝？徐積三歲父親去世，因其父名字中有一個“石”字，他便終身不用石器，走路遇到石頭，避而繞行。服侍母親非常孝順，母去世，七天不進米漿，在母親墓旁蓋了小草棚，守墓三年，神宗皇帝數次召見議事，都以耳聾不能為官回絕，身處鄉里，但知曉國家大事。他去世后，被皇帝賜謚“節孝處士”，因此也稱其為“徐節孝”。

歷朝歷代，朝廷重視教化鄉里，要求大家重節守孝，徐節孝歷經數個朝代，都被視為孝道楷模。明、清兩代，官府多次撥款重修祠堂，這次發現的文物應是徐節孝祠墓前的石碑，石碑一共有兩塊，另外一塊被砸斷后用作橋墩，文革前徐家的后人還經常去城東孫家尖掃墓，紅衛兵砸了墓地后，徐家人才無墓可掃。

同時受到文革沖擊的還有縣東街上的徐節孝祠，當年無人不知的淮安大孝子，現在在縣東街上很多上了年紀的人也不知曉。

經過一次次往返，我終于在縣東街5號找到了曾經的徐節孝祠大殿，解放后徐節孝祠先后被五金廠、標準件廠征用，標準件廠搬出后，這里成為“淮安市文物保護單位”，當時徐節孝祠還存有房屋十七間，均為硬山頂，抬梁式，分朝南前后兩排及東西兩廂。

這是徐積的后人徐建成，他告訴我們以前縣東街叫忠孝街，巷頭原來有一個牌坊，上書“千世留芳”，還有文官下轎，武官下馬的下馬石。忠孝街的得名就是因為街里有一個節孝千秋的徐節孝祠和一個忠義千秋的陸秀夫陸公殿。徐建成說當年徐節孝祠是23間。

縣東街這個飯店的位置是徐節孝祠中的家會堂，當年這幾間房供奉著徐家祖先的牌位。家會堂的西邊是祠堂的大門，大門八字開，一進大門是一棵木棗樹。家會堂的東面是徐節孝祠的大殿，大殿的里面供奉著徐積的像和偈頌石碑。

大殿東邊的樓房位置原來是陸公殿，陸秀夫與文天祥、張世杰并稱“宋末三杰”，宋朝時，淮安叫楚州，陸秀夫是楚州建湖人，在中國歷史上“崖山之后無中國”，其中的當事人陸秀夫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他和張世杰等將士們共扶河山，同撐危局，1279年2月南宋末代皇帝和陸秀夫、張世杰被元軍逼到了崖山絕境，在退無可退的絕望情形下，陸秀夫背著南宋皇帝，投海自殺。隨行十多萬軍民，扶老攜幼慷慨赴死，太后楊氏隨之投海，突出重圍的張世杰也投海自殺，陸秀夫和十萬軍民用他們的丹心在崖山書寫了中華民族史上最悲壯的一頁，陸公殿是家鄉給陸秀夫鐵血丹心的最好褒獎，讓陸公殿和徐節孝祠做鄰居，再加上街上的關天培祠，讓縣東街忠孝兩全。

走進徐節孝祠的院落，這里的變化卻讓人大吃一驚，這里有一家一戶翻建起的小樓，也有一家一戶圍起的院落，淮安市文物保護單位徐節孝祠已面目全非，一問才知道，這里的房子早被房產公司變賣給了個人。

我們在院子里找到了徐氏的家，當年二十三間房產，徐家只拿到原來三十平米左右的廚房，說起對徐節孝祠的保護，徐家人有點憤憤不平。

如今的淮安市文物保護單位連一塊牌子都無處安放，說著徐建成的嫂子陸某從自來水池下面拿出了淮安市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子。

這個一九八五年的淮安市文物保護單位，一開始就張冠李戴地被裝在范家的建筑上，就是這塊牌子，讓人也莫名其妙。1985年的淮安市，這究竟是淮陰市的筆誤，還是淮安縣的筆誤，讓人不得而知，不過不管是哪一級的文物保護單位，淮安市文物保護單位成為了私宅，這究竟是誰的手筆？我們不得而知，究竟誰是這場盛宴的獲利者？不知道這塊“淮安市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子究竟保護了誰？又糊弄了誰？

大殿的南面是明三暗五的廳堂，如今這里已被拆建成了樓房，只留下東邊的一間堂屋。

院子的東邊是一排面西的東廂房，廂房前原有一棵老核桃樹，如今院子里已蓋滿了房子。

杜秀英是徐建成的母親，今年83歲，徐節孝祠是家祠，60年代左右他們一家一直住在祠堂中，后來祠堂租給了標準件廠，杜秀英一直領取著房屋租金，一直到69年房管局收走了祖產。

這是徐家無處安放的石碑，杜秀英說，房管局將房屋賣給個人后，這個石碑被人家扔到了馬路上，他們家又從馬路上把石碑抬了回家，明清時期徐家每年春秋兩祭，地方官府都會參加，在清朝時，每三年徐家還可以從漕運總督領取一定的銀兩用于修繕祠堂，這是一百多年前，徐節孝祠修繕后，徐家的鄉親將徐積的像和蕓庵的偈頌刻在石碑上：屹然玉立，儼若神躬。曰節曰孝，千古清風。這段文字神話般的詮釋了什么叫永垂不朽。

丁晏是道光元年舉人，官至內閣中書，晚年主講于淮安麗正書院（現在楚州中學南校區），麗正書院為官辦學校，丁晏二品銜，別看有的城市對歷史吹的天花亂墜，你只要問一問，曾經有沒有麗正書院，有幾個書院，就知道這個城市到底有多厚重，這個石碑記錄了丁晏偕同鄉里集資500余緡（約如今10多萬元），修繕徐節孝祠的記錄。

從70年代開始，徐家一直就為歷史文物奔走，徐建成的父親徐鼎來在世時，畫了整個徐節孝祠的效果圖交給了文化局，9年前，徐鼎來去世前最大愿望就是能恢復文物保護單位徐節孝祠。他拉著徐建成的手說，家里沒人，如果有一個海外關系，祖宗的祠堂就會恢復，經歷了無數挫折的徐家告訴我們，徐家不要房產，也不圖什么，文物保護單位哪怕恢復一個大殿也好。

這張弘揚中華傳統美德的宣傳畫貼在徐節孝祠的大殿上，會不會讓我們汗顏，孝道文化在中國幾千年歷史上經久不衰，難道到了我們這里，卻容不下一個徐節孝祠。我們對淮安的發展不僅是唱贊歌，更重要的是提建議，淮安的發展需要大家的群策群力，我們需要更有文化、更有內涵的淮安！

一個人會因為自己的德行而自帶光環，一條街也會因為一群人而有了靈魂，縣東街因為有了徐節孝、陸秀夫、關天培而忠孝兩全。我們不能忘記他們曾給這個城市樹立起的標桿和帶來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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